第一百零二章县令(1 / 1)
堂屋之内一时沉默,远文舟的神情渐渐重归平静,而陆姚始终一派诚恳地看着他,仿佛自己刚刚透露的不过是“天气不错”这样的普通消息。
远文舟略沉y了一下,一个笑容在他脸上缓缓展开,他正待开口,抬眼便见管家伫立在门口,一副着急麻慌、yu言又止的模样。
“陆老大,我去去就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不等陆姚还礼,他便站起身疾行几步出去了。
“什么事?可是二位贵客有何不妥?”待行至庭院,远文舟便急急开口。
“东家,是县太爷来了!还带着好大一队人马!”
才出了正门,远文舟的脸上就堆起了团团笑容,他拱手行礼道:“县令大人,不知今日登门有何指教啊?”
县令端坐于马车之内,这时才挑起了帘子,目光淡淡地直视远文舟道:“听闻远老板府上近日来了贵客,不知可有其事?”
远文舟的眼神在马车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列队上遛了一下,心里暗暗叫苦,埋怨自己不该接了陆姚的帖子——只怕官府一直盯着他,就等着一网打尽呢!
只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点口风都没透出来?平日里打点县衙上下也花了不少银两,难道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是r0u包子打狗吗?
“确有其事,不过是老辈的朋友,之前鲜有来往。”远文舟y着头皮答道,心道陆姚太过大意,竟不曾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尾巴,害苦了他。
马车帘子一挑,一个男子闪身下了车朗声笑道:“不知远老板可否为我等引见?”
见男子下了车,县令也忙在车夫的扶持下下了车,介绍道:“这位是京城里来的陈大人,深受陛下倚重。”
陆姚贩私盐的事,竟牵扯到京城了吗?远文舟心下骇然,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位陈大人,见他笑容深不可测,忙躬了躬身:“那是自然,两位大人,里面请。”
几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厅,管家早就预备好了上好的南路边茶,远文舟与管家对视两眼,见后者神se慌张,反而镇定下来:“已经着人去请了,大人们请喝茶。”
陈晏安一听这话,连茶也顾不得喝,立即站起身来:“哪有这个道理,自然是我们登门拜见,远老板,请带路吧。”
远文舟的笑容挂在了脸上,落下去也不是,不下去也不是,他终于回过味来,小心翼翼道:“不知二位大人求见的贵客,是哪一位啊?”
寻芳苑内,h了了r0u着眼睛坐起身来,不满地嘟哝道:“这陈晏安,竟真被他寻来了,我拐带军户的戏还没演够呢。”
“既然身份瞒不住了,陛下要不要g脆不见,我们直接消失了便好。”兰羽时眉眼微弯,扯过衣襟盖住她x口明显的欢ai痕迹。
“还没从远文舟这里捞钱呢,就这么走了太可惜了。”
“去而复返,此时远文舟已经知道了陛下的身份,要钱岂不是易如反掌。”
“仗势欺人多没意思,骗人才好玩呢。”
陆姚身着远家仆从的衣服,垂首侍立在寻芳苑门口,凝神细听门后传来的脚步声,默默攥紧了手中的小小药瓶。
瓶中是足以让十个左右的彪形大汉丧失行动能力的蒙汗药,盐队走南闯北,常常会遭遇一些强盗悍匪,他便随身携带这种强效蒙汗药,一经x1入,足以让敌人沉睡半日。
近了,近了,脚步声近了,说话声也近了,他深深x1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屏住了呼x1。
兰羽时原本侧头和h了了谈笑,眼角瞥见仆从突然暴起,他想都没想就本能x地回身护住了她:“陛下!”
然而仅仅是一息而已,他的眼神颤了颤,便觉得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恍惚起来,在合上眼睛之前,他只觉得湛蓝无云的天空显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似乎永远都望不到尽头。
“糟了。”这是他合上眼睛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h了了侧脸躲过那一阵猝不及防的轻烟,下意识地用衣袖掩住了口鼻,仅仅是几个闪避的动作,那仆从便已跃到她身前,探手yu抓。
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惊,h了了的目光冷了下来,她本想说“是你”,但立刻意识到此刻这两个字是一句百无一用的废话,便用目光警告道:“莫挨老子。”
陆姚直视着她的双眼,半点害怕的神情也没有,他淡淡地收了动作,笑而不语。
“陛下帮我一个忙吧。”终于,他笑得一片光明灿烂,“相同地,我也会帮陛下离开这里。”
h了了脸se微微松动,但她仍旧防备地捂住口鼻,用眼神表现出斥责之意,质问他哪来的勇气。
陆姚长叹一声,竟真领会了她的意思,摊手道:“既然陛下之前已经帮过我一次了,那么再帮我一次又有何妨?再说了,陛下在路上隐姓埋名连夜奔走,过驿站而不入,哪里是想被县令识破身份的?现下兰兄弟暂时昏睡过去,能帮陛下脱身的,就只有陆某了。”
h了了沉默着思索了一会儿,几乎就要答应,突然又抬起眼,惊疑不定地上下打量陆姚。
很快,他连这目光中的疑惑也领悟到了,连连摆手道:“我当真没有跟踪你们,我今天是来找远老板的,不过我想,我所求之事陛下能够帮我解决。”
这几个来回下来,h了了的憋气已经到了极限,她努力榨g肺里的最后一丝空气,用眼神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兰羽时。
陆姚心领神会:“放心吧陛下,待我们远走高飞,兰兄弟便能醒转,还有啊,这药效早就散了,您看,我离您这么近,不一样没事吗?”
他高举双手,做出将空中那早已看不见的残烟拢向自己的动作,大口呼x1了几下,露出认真的表情:“陛下您看,真的已经没事了。”
他的笑容真诚明朗,h了了于是稍微放下了戒心,她退开几步,扶着墙蹲下,慢慢放下捂住口鼻的手,浅浅x1了几口空气。
行至寻芳苑转角,陈晏安远远便见花木掩映中似乎有什么躺倒在地上,他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只见那人被剥去了外衫,他心念电转,高声厉喝道:“不好!快救陛下!”
“l-u-a-n,这字迹应当是陛下留下的。”陈晏安在墙根处发现了一处不明显的字迹,是匆匆写就的连笔,他眯着眼仔细辨认,笃定道,“既然是拼音,就一定是留给我们看的。”
在朝廷的推行下,拼音和简t字已经成为京城人士的必备技能,而在天高皇帝远的南境,却仍在缓慢推进,县令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字母,却不会拼读。
陈晏安00腰际的锦盒,略沉y了一下,决定先唤醒兰羽时再行计议。所谓唤醒,不过是几盆冷水直接泼了下来,很快,兰羽时便打着寒颤睁开了眼。
“陛下呢?!”他顾不得满头满脸的水流,第一时间询问h了了的下落。
“大人莫急,陛下留了口信,我们想听听看大人的意见。”
兰羽时抹了抹眼睛,他的拼音不如陈晏安好,磕磕碰碰地拼读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道:“l-u-a-n,鸾?”
这个字一出口,他的眼神闪了闪,重复道:“鸾?”
不会,不会是他。桂鸾飞自从开启巡演后,一直很少联络,反倒是后援会传来的有关各地财政的消息更多。
兰羽时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龙飞凤舞的字迹上,恨自己拼音学得不jg,没有陈晏安的扎实基础。
“等等,这u和a之间,是不是有一个点?”他盯了很久,生怕自己看错,凑上前指着两个字母间的细小标记问道。
陈晏安俯身看了看,不确定地道:“可能……是个逗号?”
标点符号对县令来说是个盲区,他悄悄退后一步,默不作声。一行人中身份最低的远文舟连忙抢上前,点点头道:“应该是陛下留下的。”
既然有了一个逗号,这四个字母的意思就不同了。陈晏安眨眨眼,偏过头道:“an,安,这个意思应该是明确的,陛下说她没事。”
兰羽时却不信:“如果是‘安’,那为何字迹留在这隐秘的墙根处,而不是一个字条?如果陛下是安全的,贼人撒药粉时为何没避开陛下?”
他越说越急,站起身就要往外冲:“我们在这里拖得越久,陛下就越不安全!县令呢?还不赶紧关闭城门宣布戒严?!陛下被贼人劫走了!”
县令一听,顿时两gu战战,踉跄着往远宅外列队的士兵奔去。
陈晏安却淡淡道:“,可能指的是贼人的身份。”他从“卢”到“路”把发音一一尝试,然后转头问远文舟道:“府上可有与这些发音有关的人?名字身份之类的?”
“卢、鲁、路……陆,陆姚!”远文舟额头冒汗,一拍大腿道:“是了!陆姚,陆老大今日就在我府上!”
“陆姚?你们认识?”兰羽时抓住了他的衣襟,冷冷道:“半炷香内,我要他的所有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