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1 / 1)
安德烈始终认为自己像一把锈迹斑斑却能一剑封喉的利刃。
从拿到性别分化结果的那一刻起,命运便掌握在他人手中。他的官员父亲不肯接受自己儿子是个任人宰割的oga,不惜动用一切关系和财力来掩盖这一事实。从此安德烈“隐姓埋名”,成为了分化报告上的alpha。
为了掩饰oga的特性,安德烈不得不开始服用大量抑制药物,定期接受私人医生的治疗。在长期痛苦的疗程中,他学会了无声忍耐,身体的耐痛性远比他人想象的要高。甚至在16岁那年,他进行了摘除oga生殖器官的手术。
这是为了你好,他的父亲说。
事实究竟是什么样的,安德烈无暇思考。日复一日的药物与治疗让他开始失眠,变得喜怒无常。可笑的是在这种事情上他从来没有决定权,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细想oga的意义便被剥夺了第二性别的选择。
由于害怕暴露,他不能自由的社交,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在学校生活,只得被整日关在家里,所有的知识都由私人家教讲授。
安德烈变得越来越孤僻,无数次抚摸脖子后的腺体,悲哀地发现自己竟没有任何想法。
错的不是我,安德烈低声呢喃,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决定逃离的那一晚,安德烈无意间听到了街道上传来的歌声,那是一个长头发的男孩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声音沙哑真挚,在清冷的月光下孤独地演唱,将音乐献给空无一人的街道。
安德烈站在窗边听完了全程,回过神时眼角克制不住地流泪。他屈身跪在地板上,将不知多少种类的药物丢的满地板都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切地活着。他颤抖着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久违地触碰了屋内已经落满厚厚灰尘的钢琴。
得益于严格的家教,钢琴技巧始终没有被真正丢弃。意外的是他十分有天赋,匿名发布的作品竟逐渐小有名气,等他彻底实现经济独立的那一天,安德烈与家里人断绝了关系,毅然离开了那座承载他痛苦回忆的城市。
他不再吃药,因为长期服药的副作用导致他的易感期频率非常低,甚至连续几个月不需要打抑制剂。他开始认识志同道合的新朋友,组建乐队。最初只是在地下酒吧进行小演出,收入低且不稳定,但什么困难也无法阻止他奔向新生活。他不放过任何演出机会,乐队的人员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他的双脚始终站在舞台上。
终于,他踏上台阶迈向了崭新未来。乐队成员也不再流动,他们一步步打出了自己的名气。安德烈迎来了自己的黄金岁月,作曲,发歌,被各大平台邀请,到世界各地开演唱会,收获了无数歌迷的追捧与喜爱。那段时间的生活充满了鲜花与掌声,音乐的启蒙让他终于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根据自身经历创作出的《goldendays》便是克莉丝最喜欢的那首。
然而,或许是为了弥补童年的痛苦,命运又给了他另一个选择。那是乐队演唱会的前一天,歌单迟迟无法敲定,乐队成员们与唱片公司意见分歧,一群人开会商讨到很晚。安德烈不理解为什么要为这种细枝末节争论不休,他感到心烦意乱,以透气为由离开会客室。
大厅内的电视正在转播比赛,他看到此时的另一半球阳光普照,赛场上身着不同颜色队服的竞技选手激烈对抗。
乐队主唱不由得看入了迷。时至今日他已经忘记当时是哪两支队伍的比赛,但队员们那股不惜一切代价获得胜利的激情唤醒了他深藏于内心的野望。
每场比赛都拼上一切,多么吸引人的字眼,安德烈认为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这场比赛,他无时无刻都在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一旦暴露便满盘皆输。
好在他是幸运的,在少年时代经历过的那些煎熬不再出现,任何苦难都会使他涅槃重生。
他没有彻底退出舞台,但也不再是曾经的乐队主唱。闲暇之余他还是会写写歌,偶尔到朋友的演出做嘉宾。但无论如何,对于现阶段的安德烈来说竞技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曾经锈迹斑斑的利剑被自己亲手打磨,变得如同他的未来一般闪闪发亮。
成为竞技选手后,想要隐瞒自己oga的特质就不是那么容易了。面对队医的例行检查,安德烈不得不做出妥协。他请求母亲的帮助,于是现在的队医变成了安德烈曾经的家庭医生。
对此他不胜感激,母亲却只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永远不要回来。”
坐在安德烈装饰温馨的家里,克莉丝安静地捧着茶杯听完了整个故事。
不同于奥斯卡公寓的奢华,安德烈的房子装修成了奶油原木风,据说特别适合新婚夫妇居住。专门的收纳空间内精心设计好书籍和唱片的区域,色系一致的家具让整个空间看上去井井有条,很明显经过了主人精心打理,非常有家的氛围。
而奥斯卡的公寓就像掠夺宝物的巨龙巢穴,他把收集来的奖品礼物统统堆在家里,整个屋子都用来堆放他的战利品。
安德烈一股脑倾诉完,忐忑地观察克莉丝的反应,却没有从对方脸上窥探到任何多余情绪。
她只是喝了口花茶,淡淡地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面前多了一盘刚烤好的松饼,屋内萦绕着糕点的香甜与花茶的清香,克莉丝彻底放松下来。
安德烈说:“蒙特教练遇袭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克莉丝点头:“他的伤不是很严重,已经出院了。”
安德烈微愣,问:“你去看过他了?”
“是,毕竟是前教练。”回想起病房那一幕,克莉丝觉得有些不自然,目光始终落在手中的半块松饼上。
联想到莱昂内尔对于克莉丝的重要性,安德烈犹豫半响,还是开口道:“如果我说,这件事跟我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