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1 / 1)

罗宜宁回到正房之后,静坐在那儿想了很久。

残烛未灭,灯影幢幢。映在窗纸上放得很大。

已经熟睡的宝哥儿摊开手脚睡在娘亲怀里,呼呼地睡得很香。罗宜宁久久未有睡意。

「太太,给您烧的热水凉了三回了,您还是洗漱睡了吧。」珍珠柔声地说。两个嬷嬷告老回乡了,宜宁房里也只有珍珠敢跟她这么说话,玳瑁都是不敢的。

宜宁嗯了声,问珍珠:「庭哥儿睡了吗?」

「世子爷倒是和钰小少爷投了缘,此刻恐怕还玩着呢。」珍珠又叫婆子去打热水来。

那堂屋外面却响起了孩子的喧哗声,丫头进来通传:「太太,世子爷同钰小少爷一道过来看您了。」

珍珠就笑:「您瞧,说着就来了。」她年轻的面容在灯火下有特别的柔和。

罗宜宁叫两人进来,钰哥儿特别拘谨地站在门口等他,魏庭却不管,一溜烟地跑进来。若不是看着糰子小外甥睡在姐姐怀里,准要扎进去。罗宜宁看钰哥儿拘谨,让玳瑁带他去东次间喝梨子糖水。

宜宁摸着魏庭硬扎扎的头髮,问他:「你怎的到卫所练两年还是这个黏糊的性子。还是黏着我……家里跟母亲处得好吗?你现在不为难她了吧。她以后一辈子都是你母亲,你待她要恭敬,知道吗?」

魏庭赧然,他在卫所军-营才不是这样呢!师傅罚他站吭声也不会,天天要骑马、射箭和蹲步,他也从来不抱怨。但是看到姐姐就像是看到了母亲归巢一般,依恋的不得了,就想痛痛快快地扎在她怀里。

他后退了几步,背着手说:「还好,我不为难她了……她这个人处久了也挺好的。」

「这就好。」罗宜宁总还是放不下英国公府的事,闻言放鬆地笑了,「我这几天来不及回去,等过些天再回去看祖母她们——父亲今年过年不回来吗?」

「皇上不敢再让他回来了,否则就边境虚空了。」魏庭坐到她身边来说,他小小年纪,就有了大人的思量。

罗宜宁又嗯声,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很忐忑。她细长的手指抚着宝哥儿软和的胎发,轻声说:「庭哥儿,你看宝哥儿好不好玩?」

宝哥儿睡着的时候很乖巧,吃得胖胖的小肚皮起伏着。脚腕上拴着小花生金裸子,跟着他的小脚一动一动的。

魏庭看了半天,屈尊降贵地说:「一般好玩吧!」

罗宜宁听了就笑。然后她说:「他是你的小外甥,还这么小呢,不知道要多少年才长得大。我们庭哥儿以后是英国公,做大将军的。你保护他一些长大,好不好?」

魏庭当然不会辜负姐姐的信任,但是拍着胸脯保证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他只能说:「您放心,有我一口肉吃,就有这小子一口汤喝!」

屋内丫头都笑,怕吵着小少爷睡觉,嘴角都抿得很辛苦。

他哪里学来一口糙话!罗宜宁也笑:「行了,快别皮了,这时候该睡了!」

魏庭应了声,又一溜烟去找钰哥儿了。罗宜宁等他下去之后,才找了婆子进来淡淡地吩咐:「给我准备好大妆的服制,明早就用。」

几个婆子齐齐地屈身下去,连夜准备大妆用物。

罗宜宁一早就起来梳洗好了,宝哥儿都还没有起,宜宁亲了亲他的小脸,乳母把他抱去了碧纱橱里睡,免得吵着他。

玳瑁给她梳了堕马髻,整套头面,里一层外一层的诰命服制。因为封诰的旨意她没有拿到手,估计是在罗慎远那里,约莫就是正三品的封诰,服制是已经准备了的。只是穿起来比一般的正装还要繁琐。等一会儿宜宁看到镜中华贵庄重的自己,几乎没认出来。

原来她也是能这么成熟稳重的啊。

等她走出来的时候,天上还有几颗寒星子,路上雪地未扫。道衍背手站在影壁等她。

看到她妆容华贵,道衍淡淡说:「我等你两刻钟了。」

他要做早课,因此起得很早,苦修而已。

「上车再说话吧。」罗宜宁率先上了马车,道衍随之进来。

上了马车后道衍递给了她一些名帖,诰命夫人可以用这个了。还有皇后的手谕,没有这个也进不了后宫。

罗宜宁是打算与徐氏一起进宫,她代表英国公府。道衍身为外男进不得景仁宫,他依旧是盘腿坐着,不知道有什么主意进宫。他闭眼了半天,才说:「今日宫宴,皇后可能有异动。你只需要注意皇后身边来往的人就行了,若有事情突发,我们也有个准备。」

罗宜宁听到这里笑了:「大师,我还有个疑问。」

「你说。」道衍无半句废话,缓缓睁开眼睛。

「若只是想以我来监视皇后娘娘,其实赵婕妤又何尝不可。命妇众多,带个丫头进殿也是有的,以大师的手段收买个丫头应该不难。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罗宜宁也慢悠悠地说,「大师所图什么,要是想杀我的话真的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道衍听了她的话却笑了:「我从没想过要杀你——不过既然你问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的确有计画在后,但是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你等在皇后身边自然有人告诉你接下来会做什么。这些都是为了罗慎远,若是皇后成功,罗慎远日后估计也没有活路。你反悔可以不去。」

「没有反悔。」罗宜宁轻轻一嘆。

道衍会不会害她她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不会害罗慎远的。

罗宜宁心里想着皇后那边的事,也不和他交谈。马车跑出了新桥胡同,罗宜宁挑帘看外面,街上到处挂着灯笼,铺子都还没有开,逡巡的兵马司比原来足足多了一半多。等到了中直门外太阳才起来,晨光熹微,很多马车已经到了,罗宜宁在这时候与道衍分别,道衍分给她一个长相清秀,沉默寡言的丫头,让她以这个丫头传信。

昨日她就派人去跟徐氏说了与她一同进宫,如今徐氏正在宫门口等她。

徐氏穿了正一品的诰命,笑盈盈地挽了她的手:「怎不见阁老?」

「他先来一步,现在应该在太和殿吧。」罗宜宁也是笑,两人联袂进了宫门。命妇都在这里下了轿,从夹道去皇后的坤宁宫里。不过这时候皇后还在见几位公主,诸位夫人们先去偏殿喝茶,不得见皇后娘娘。门口倒是站了个穿比甲梳双鬟的宫女,看到徐氏之后向前一步,屈身问道:「夫人可是英国公夫人?」

这位是赵明珠的宫女,已经在这里等候徐氏多时,要带她去见赵明珠。

宜宁已经几年未见过赵明珠,也好奇她现在怎么样了,和徐氏一起去了赵明珠所住宫殿。

赵明珠所住的熙福宫三进院子,正房五间,铺了光滑可鑑的地板,烧了地龙,点着熏香。赵明珠正斜靠着迎枕,闭目等丫头给她染指甲。听说英国公夫人和罗三夫人来了,才忙坐起来宣了进。

宜宁便看她穿了件遍地金缎袄,戴着好几个叮叮当当的金镶玉镯子,牡丹髻上也是珠翠满头。比原来丰腴一些,就知道她过得很好。

赵明珠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让宫女去端些糕点来。笑着说:「怎么样?你现在可是阁老夫人了。封你诰命的时候,我还在场,皇上说封你个从三品。我在旁听了便建议他封了正三品。」

「可见你在宫里日子过得好啊!」罗宜宁笑着道,捏着她的手细看,纤纤玉指,半点薄茧都没有。

听说皇上宠她,最近更是荣宠盛了,快盖过董妃去了。

赵明珠说:「伺候他几年算是摸到点脾气,他就是喜欢不聪明的人。」她微微耸肩,「我也不容易,宫里头比我位份高的多了去了。这不是一直不敢有孕,免得更遭人妒恨,承宠要偷偷喝避子汤。」

「皇上不说什么?」罗宜宁没想到她这头还有这样的算计。

「他心里明白着呢,不说破罢了。」赵明珠声音微低,「不过我现在痛快了,罗阁老又因此给我那二哥置办了田产地产,家里过得也富贵。当官我就没指望他们了——免得他们一个二个的,以后再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她比原来还要眉飞色舞,她就是喜欢这样奢侈的人上人的日子。

「避子汤终究伤身,怕以后就是想有都没有了。」罗宜宁也为她着想几分,这后宫的嫔妃,没有个孩子傍身,日后年老色衰了更是艰难。她低声说,「……婕妤总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啊。」

赵明珠笑着道:「以后再说吧!难得看到你来,我这里好东西多,给你搬一些回去。就是你家里有阁老在不缺,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三人在赵明珠这里喝了会儿茶,皇后娘娘那边才传话来说可以过去了。赵明珠同二人一起去了坤宁宫,跪拜了皇后行大礼。

皇后坐在凤椅上,目光一扫就放到了罗宜宁身上。然后眼睛微眯,细长的手指捏紧了茶杯盖上的圆珠。

「竟是罗三夫人,起吧。」

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周氏觉得罗宜宁很奇怪,心里却又一阵激动!按说她和陆嘉学关係不一般,却是罗阁老的妻子。陆嘉学现在待她又好像无足轻重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很有价值。她往旁侧看去,谢蕴和程琅站在一边,程琅是陆嘉学送到她身边来的,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众位夫人分了品阶坐下,能和周氏说上话的也不过几人,其余人只能相互细声交谈。

程琅则慢慢将目光放在了喝茶的罗宜宁身上,皱起了眉。

她为什么在这里?罗慎远让她来的?

罗慎远难道就不知道这里现在危机四伏吗!竟让她以身试险,胆子真大!若是局势突然乱起来,谁来护她!

谢蕴陪姑母说话,回头却发现程琅走神了,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是罗宜宁。

「怎么了,」谢蕴露出一丝冷笑,压低声音,「要和你表妹叙叙旧?」

程琅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语调轻柔:「……闭嘴。」

罗宜宁自看到程琅站在屋子里不显眼的地方起,眉头轻皱,心里就绷紧了弦。程琅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宴席,需要程琅在场吗?能指使得动他的还能有谁!

她却不动声色地喝茶,低声跟自己的丫头说:「知道那是谁吗?」

丫头微微地摇头,罗宜宁就道:「是如今的都察院俭督御史程大人。你到外面去给我拿些杏仁来。」

丫头明白了罗宜宁的意思,躬身退下了。走出宫门之后端了盘杏仁,在与一个宫女擦身而过的时候,轻轻低语了几句。

等拿宫女再回到西暖阁内,已经要开席了。

周氏自凤椅上站了起来,跟程琅说话:「一会儿起席,四舅就会叫人动手。这里的命妇都要控制住,以牵制前朝,你带够人了?」

「皇后娘娘儘管放心吧。」程琅只是将手背在身后,微笑着说。

众命妇这时候整理好了衣裙,携手跟在周氏身后。因是冬天,宴席就设在交泰殿内。但还未走出暖阁就有个太监进来了,腿肚子发软跑得不利索,几步到周氏身边低声说:「皇后娘娘,太和殿那边出事了。」

御前伺候的金吾卫竟突然暴起,制住了皇上!随后殿中的文武百官也被团团围住了,如今正是情况危急的时候。

命妇们也察觉到了不对,人群中一阵惊慌。周氏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冷声道:「都不准离开!」

程琅做了个手势,突然有无数羽林军的人衝了出来,将命妇们团团围住。

就是赵明珠也开始发抖,捏紧了罗宜宁的手:「皇后这是做什么——她疯了吧!」

「前朝都乱了,她自然是想反的。」罗宜宁一把抓住她想让她冷静一些,她早就料到了这幕,反而没什么感觉,直到皇后目光一凌,突然指向了她:「——把她给我绑起来!」

「皇后娘娘,罗三夫人做了什么错事,您要绑她?」赵明珠现在投靠了董妃,也不怯皇后,咬了咬牙挡在了罗宜宁身前。

道衍这根本就是想让她死吧!

罗宜宁可没见着他哪里有安插人手,除了她身后那个看起来相当普通的丫头。

她迅速看了四週一眼,反而立刻拿定了主意。道衍依仗的应该是皇后不会杀她,杀她干什么!不杀她利益大多了。她的语气有几分淡淡的严厉:「皇后娘娘要绑只管绑,只是妾身有句要说。皇后娘娘这箭出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程琅瞧她看也不看自己,嘴角掠起一丝轻轻地笑容:「把罗三夫人捆了,关到偏房里去。」

道衍得到罗宜宁传出来的消息时,他还是皱了皱眉。

竟然把程琅放到了皇后身边,陆嘉学恐怕已经不单单是协助这么简单了。今天这局可就棘手了!恐怕非要他真的出现不可。

这时候前朝□□,程琅肯定在交泰殿控制住了命妇们,以威胁前朝。他其实在坤宁宫设了人手,但还不到暴露的时候。罗宜宁这时候被抓,指不定心里要怎么骂他呢。

道衍当然不在意这个,反正逼宫未成,皇后就不会伤及罗宜宁的性命。她在坤宁宫说不定还要安全一些。

他前面放的是皇宫的舆图,道衍一边看着舆图,一边对府卫兵指挥使说:「太和殿易守难攻,但皇上身边罗阁老早有安排人手来反攻。你等带兵从汉白玉台阶包围而上。对方会用□□,但是他们人手太少,□□势必不足。你等直接冲上拿下。」

面前的人可是封了战神的道衍,府卫兵指挥使说话就结结巴巴的。「是……明白,全凭您的吩咐。」

他又问:「罗阁老呢?大师,我可不得不说一声,就是加上府卫兵、锦衣卫,还有从保定卫、真定卫连夜调来的兵力,恐怕也挡不住都督大人的兵力,守不住大明门……」

「我心里有计量。」道衍说着拿起了桌上的长-枪。

府卫兵指挥使不再多问,收拾东西,立刻带着兵前往太和殿。

皇宫的中心太和殿在正中轴上,汉白玉台阶,鎏金雀替,斗栱飞檐,一片肃穆。府卫兵指挥使老远就看到了太和殿大门洞开,他一看就鬆了口气,其实里头的形式已经基本上被控制住了。

罗慎远带着锦衣卫站在皇上身侧,他昨夜就等着这齣戏了,因此做好了万全的打算。身上穿着件玄色的劲装,他很少有这么严肃凌厉地着装的时候。冷风灌进来,他的衣袍却纹丝未动,竟十分的肃杀。

这看得汪远为之侧目,他那一把老骨头只等着享福了,一旦到这种危急关头他是肯定躲的。当年陆嘉学谋事他也是不闻不问,还不是平安活到现在当了首辅。这次陆嘉学跟皇后联手,可是半点没告诉他的!

汪远当然也只当自己不知道,反正无论如何改朝换代他还是他的首辅。太平盛世里他的这个地位无人能撼动。

刚才突然暴起伤人的金吾卫已经被扣下了,头被侍卫压在地上,碾得牙齿都掉了。

罗慎远一扫场中众人,竟带着笑容说:「现在放刀,供出幕后主使还能活命。不然,便形同此人——」

说到最后,语气突然一厉,侍卫应声手起刀落,那人血溅金砖!

半个脑袋轱辘滚了下去,鲜血沿着台阶慢慢流,一些承受不了的官员看着剩下的一半脑袋和挣扎不断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了。皇帝脸色发白,虽然罗慎远在料定有人会在今□□宫之后,昨晚就连夜跟他说过今日可能会发生什么情景,但真的面对时他还是不舒服。

金吾卫副指挥使是周应友收买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想呕。再加上外头传来包围的声音,他手里的刀已经拿不稳了。

罗慎远立刻挥手,示意身后的锦衣卫蜂拥而上,将金吾卫副指挥使压住。

而此刻正站在宫门外,骑在高大的马上的陆嘉学身着重-甲。他似乎听到了太和殿的动静,仰头眺望着太和殿的方向。

拖得太久了,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周应友收买的人虽有些是他多年老友,有些早就安插。但根本是意志不坚,决意不够,恐怕连传位诏书都还没有送到皇上面前就被锦衣卫杀死了。他望向旁边也着重甲的周应友问:「诏书你是准备了两份的吧?」

周应友沉着脸点头,任谁看到自己的精心准备四分五裂,都会心情不好。

周氏与皇后的命运息息相关,皇后若是倒了,他周应友手握兵权,又能活几天!周氏一族又能存在多久!所以他没有退路,不得不逼宫,劝皇上退位三皇子。照样是皇家正统,谁当不得皇帝了!眼下准备匆忙,自然不可能设计得完备。

「这便够了,叫三皇子准备龙袍吧!」陆嘉学拉着缰绳往前走几步,撞门用的大鼎早已准备好了。沉重的大明门后面有卫兵抵御,低沉的撞击声不断在宫中回想,越来越响,响得整个紫禁城人心惶惶。

低微的宫女太监乱作一团,收拾细软到处躲藏。坤宁宫中传来妇人隐约的哭泣,而太和殿一贯沉默。

最后一响,骤然门破!

无数卫兵携裹着势不可挡衝进了宫内。周应友的兵马先朝着太和殿衝了过去。

陆嘉学突然想起自己当年破宁远侯府好像也是这样,一步步向前,知道自己即将走上最顶端的激动与克制,即将破茧而出的野心和。

不知道罗慎远要怎么办!锦衣卫虽然是精锐,却根本禁不起人海战术,陆嘉学非常清楚这点。

当陆嘉学终于衝进了门内时,他同样也看到了坐在马上的道衍。

不再身着□□,而是当年他在沿海抗倭的样子,手拿□□,慈悲完全不见了踪影,无比的神武。身后是雄壮的千军万马,一眼看不到头,应当是自玄武门进来的。

「果然是你!」陆嘉学笑着说,「当然助你成战神,如今却是叫你来对付我的。能让你亲自出马,看来你是当真疼爱他。」

「都督大人别来无恙,承蒙厚恩。只是这道门,大人还是不要过去的好。」道衍举起了手中长-枪。「布阵!」

陆嘉学也表情凌厉起来。挥出长刀,刀尖指地。两方人马顿时交战一起,蜂拥厮杀如潮水。道衍露出个破绽,陆嘉学立刻看到了,长刀朝道衍直逼而去,想取他首级!竟把道衍逼得活生生后退了好几步,只是被刀尖刮到皮。

陆嘉学收回刀,摸着刀尖的血笑了笑:「道衍,我从未与你交过手。现在,你来试试!」

他气势如虹。

黑夜如幕覆盖大地。罗宜宁被绑已有三个多时辰了,她是被单独绑着的,守着她的是程琅。

罗宜宁与他就是干瞪眼,干脆不说话,也不理会。

「罗慎远把你送过来当诱饵,你倒是听他的话。」程琅将那块自小随身携带的玉佩捏在手中,问她,「你可还记得这块玉佩?」

罗宜宁闭上眼。

「二两银子,多不值钱的东西,我带在身上十多年了。」程琅漫不经心地笑了,「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外面传来悉索的声音,他又把玉佩放入了怀里,声音一冰问道:「什么事?」

「大人,」外头说话的声音很弱,「皇后娘娘让您把人带出去。」